北阪有桑

【烛俱利】漂泊止于恋人相遇 06

    “谁?”


       大俱利伽罗惊醒了过来,发现他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床头挂着吊瓶,里面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输进自己体内。烛台切光忠坐在他身边,双手交叉握住他的手,正抵着下巴沉思。见他醒来,烛台切光忠连忙松开他的手问道:“你还好吗?”


       大俱利伽罗点点头就坐了起来,随后活动了一下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吊针疼得倒吸一口气。烛台切光忠盯着他若有所思:“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我晕过去多久了?”大俱利伽罗问道,“我仿佛睡了很长一觉,还做了个梦。”


       “事实上你的确睡了很长一觉。”烛台切光忠站了起来,拉开了病房的窗帘,夕阳透过窗户照在烛台切光忠脸上,他的眼中仿佛有金色的火焰。“爆炸时你没受伤,但是你就是昏迷不醒,仿佛突然间陷入睡眠,药物也毫无作用。”


       “我没受伤?”大俱利伽罗有些诧异,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唯一的痛感来自左手背上的针头。又回想起爆炸发生的那一霎那,在火光越来越近的时刻,似乎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朝自己扑过来——


       大俱利伽罗注意到烛台切光忠换了一身衣服。他的发尾有些焦,领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大俱利伽罗示意烛台切光忠靠过来,然后一把将他领子扯开。他的注意力全聚焦在烛台切光忠背上的纱布上,丝毫没注意到他衬衫的扣子被扯开了好几颗。


       “……”大俱利伽罗的心底涌起翻江倒海的自责,喉咙有些发梗,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烛台切光忠是极其在意外表的人,这伤口毫无疑问会留疤,“我……你、你没必要这样。”


       而烛台切光忠只是弯起眼睛看着他笑:“小伤没关系,就算留疤也是在里面,不脱衣服没人看得到。”


       “怎么看不到,”大俱利伽罗有些生气地反驳,“这我不就看到了么?”


       “这不是因为你脱了我衣服么?”


       大俱利伽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抬眼看见烛台切光忠凌乱的衬衫,他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片,嗫嚅了半天只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如果换成‘谢谢你’我会更开心。”烛台切光忠俯下身子朝大俱利伽罗靠了过来,声音柔柔地钻进大俱利伽罗耳中,而大俱利伽罗盯着眼前的金色眼睛,脸似乎更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烛台切光忠等了老半天,那句“谢谢你”终于落入耳中,他瞬间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为了这一句话,让我再回到火海中我都愿意哦——”


       “什么愿意?”突然间病房的门被打开,两人都吓了一跳,然而似乎更吓一跳的是这个不速之客,“啊呀呀光仔你在干什么?你要点脸好吗?伽罗小子还病着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鹤先生!”烛台切光忠躲过了来人的追打,终于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大俱利伽罗一边看着烛台切光忠整理衣服,一边看着眼前白得发光的年轻男人,下意识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没病。”


        经历一番折腾后两人终于坐了下来,那个新来的男人自我介绍叫鹤丸国永,是他们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也不管大俱利伽罗乐不乐意就一口一个“伽罗小子”,仿佛这样才能显得他年长一样。烛台切光忠解释说鹤丸是他多年的旧相识,热衷享受惊吓的乐趣,所以每次见面他都是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出场。说这话的时候烛台切光忠一直用责备的眼神看着鹤丸,那意思明显是“你吓着孩子了”。


       大俱利伽罗听着这番介绍有点耳熟,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鹤丸,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你是假扮一期一振的那个人!爆炸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在宴会厅看见长谷部了!”他转头看向烛台切光忠,“我看见他了!你们抓住那个小孩子了没有?他们是一起的!”


       “冷静,俱利,冷静。”烛台切光忠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把正要从床上跳下来的大俱利伽罗摁了回去,“谁都没想到那个孩子身上竟然带着燃烧弹,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让他逃掉了。”


       “而我假扮一期一振,为了避人耳目很早就撤退了。”鹤丸遗憾地说道,“你的事我从光仔那儿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的叔叔出现在那个场合,也就意味着——”


       “他一定在为某个政要人物干活。”大俱利伽罗冷冷地说道,语气让鹤丸和烛台切都吓了一跳,“这不是偶然的恐怖事件,这是针对一期一振失踪案进行的有意的试探。有人想威胁粟田口就绑架了一期一振,但粟田口却声称自己儿子没被绑架,所以那人就需要派人让假的一期一振露出马脚。所以我叔叔,还有那个紫色头发的孩子,潜入会场,制造爆炸——”


       “麦克风爆炸是三条安排的。”烛台切光忠说道,大俱利伽罗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


       “在混乱中假的一期一振才不会露马脚。”鹤丸国永拍了拍大俱利伽罗的肩膀,“‘哟,我就是一期一振,怎么样,吓到了吗?’我这种说话语气,恐怕真的会吓到那些宾客们的。”


       “但我想你后面的那些推断是真的。长谷部的失踪也可以解释了,他被某个政府官员强制带走了,也许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种才能。”烛台切光忠柔声说道,“尽管我们并不知道你叔叔的下落,但相比之前,我们无疑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现场就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吗?”大俱利伽罗看着烛台切光忠,又看看鹤丸国永,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试探,最终落在烛台切光忠身上,“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一期一振被谁绑架了?而且,之前你就说过我叔叔会在场——”


       “我们早就知道,”说话的是鹤丸,他和烛台切光忠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是没有证据。伽罗小子,干我们这行的,嘴巴不牢就死得早,所以我们不能告诉你。”


       “那是我叔叔!”大俱利伽罗嚷了起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哈哈哈,说得对,亲情永远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病房门被打开了,一名身穿蓝色和服的男子站在门口,唇角含笑,眉目温和,眼中仿佛有星月高悬:“你就是新来的大俱利伽罗先生?我听说你受伤了,正好顺路来看看你,没能事先通知你们,还请不要怪罪哦?”


       “不,哪儿的话,三日月先生——”烛台切光忠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俱利伽罗注意到他的脸色瞬间刷白,“怎敢劳您大驾——”


       “烛台切先生,关心下属是上司的责任,这一点你也要记住哦。”三日月宗近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责备,又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大俱利伽罗,“大俱利伽罗先生,你现在好一点儿了吗?”


       “我没受伤,受伤的是烛台切,您应该去慰问烛台切才对。”


       三日月宗近没想到大俱利伽罗会说出这样的话,片刻之后他哈哈大笑:“不愧是烛台切先生亲自挑的人!真抱歉啊烛台切先生,这样吧,鹤丸先生,你带烛台切先生下去找我的司机,让他带你们去买点慰问品好不好?记得给大俱利伽罗先生也带一份。”


       鹤丸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烛台切光忠拖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三日月宗近和大俱利伽罗两个人。走廊里静悄悄的,大俱利伽罗猜想也许整栋医院的人都回避了。然而三日月宗近似乎并不急着说话,而是非常温柔地看着大俱利伽罗,沉吟片刻才开口问道:“你是长谷部的亲侄子?”


       大俱利伽罗注意到三日月没有用敬语,内心稍微有些忐忑:“远房侄子。但我从小没了父母,是长谷部叔叔抚养我长大。他……某种程度上像我的父亲。”


       三日月宗近从怀中掏出一张相片递到大俱利伽罗面前,语气依旧很温和:“既然如此,请你帮忙辨认一下,照片上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你的叔叔呢?”


       大俱利伽罗接过照片。照片很明显是粟田口大门的摄像头所拍,画面很模糊,但是在画面的左下角,在别墅的墙根处,有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大俱利伽罗只看了一眼,心脏顿时如擂鼓一般:“是他。”


       三日月宗近点点头,将照片收回重新放进怀中。大俱利伽罗的目光追随着那张照片,随后落在三日月宗近的脸上。在位高权重的三日月面前他不敢多嘴,但三日月只是朝他微笑让他放松下来:“我听说你叔叔已经失踪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如果我有他的消息,我也就不会加入伊达了。”大俱利伽罗回答道,“他是我的监护人,没了他,我连继续上学的学费都没有。”


       三日月宗近了然,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片刻后突然提出一个要求:“大俱利伽罗先生,如果三条家负担你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保证你衣食无忧,条件是让你退出伊达组并忘掉在伊达的一切,如何?”


       大俱利伽罗大吃一惊,他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来直视三日月宗近的眼睛,言辞十分恳切:“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叔叔,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既然知道三条家背后有伊达组,就应该知道,其他政要家族也会培养自己的羽翼,而你的叔叔长谷部国重,隶属的是织田家。”三日月宗近丝毫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大俱利伽罗想知道的答案,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吃惊不小,“织田家当年和伊达家是死敌,前文化部长伊达政宗——啊,那场火灾,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怀疑是织田家的阴谋。”


       “你的叔叔为织田卖命,而你却加入了伊达。烛台切先生知道这一点却坚持让你进入伊达组核心,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的决定,但这一次我无比担忧,”三日月宗近看着大俱利伽罗,像长辈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循循善诱道,“一期一振绑架事件是个导火索,引燃了三条、粟田口、伊达和织田的战争。在这种紧要关头,三条内部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三日月宗近的语气开始变得严厉起来:“假设三条派你与长谷部交手,而你却因为一念之差导致三条受损失,烛台切先生恐怕难逃其咎。烛台切先生是我的心腹,我不愿看见这一切发生。”


       见大俱利伽罗沉默不语,三日月宗近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的弟弟石切丸,在国家科学院做药物研究,他们开发了一种新药可以有效抑制记忆——你会忘了在伊达的一切,拿着政府丰厚的补给去上学,然后过上你应该享有的、无忧无虑的人生——”


       “我不会退出伊达。”大俱利伽罗斩钉截铁地说道。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随后有点无奈地笑了。


       “我想知道真相。”大俱利伽罗缓慢地说道,他在心底斟酌着合适的字句,“如果——我叔叔,包括那个织田——真的罪大恶极,我保证——我率先将他交给粟田口和三条处置。愿以我的性命担保。”


       “还有我的。”门突然间被打开,烛台切光忠扶着门框气喘吁吁,随后是惊慌失措的鹤丸。


       “我向您保证,大俱利伽罗,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伊达!”烛台切光忠看着三日月宗近恳求道,“愿以我的性命担保!”


       “好吧,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选择相信你们。”三日月宗近起身朝门外走去,经过烛台切光忠身边时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对着烛台切光忠微微一笑,“爱情真是一种容易让人昏头的东西。但是烛台切先生,我仍然坚持我之前的看法,爱人不会永远是爱人,但亲情却是斩不断的根。”


       烛台切光忠目送着三日月宗近消失在走廊深处,回过头来时正好对上大俱利伽罗的目光。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佛电光石火闪烁,最后还是鹤丸看不下去了:“都生死相许了,要不我先撤,你们继续?”


      TBC


      PS:鹤丸终于登场了!这一集大概可以解释为啥鹤丸要买那么多墨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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