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阪有桑

【烛俱利】至死方休

*被基友吐槽写文太小清新想写个惨痛向,结果还是小清新……!

*照例是放飞自我OOC出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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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将毛豆放在水里洗干净,然后沥干水,和切好的胡萝卜丁一起在沸水里翻煮。


       将焯熟的毛豆和胡萝卜丁捣碎成泥,掺进揉好的糯米团,加入适量的盐与香料,反复揉捏。


       将捏好的毛豆团按扁成饼,放进锅里小火慢煎,为了防止煎糊要不断翻面。


       等到香味从油锅里飘出来,连只爱吃油豆腐的狐狸都忍不住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时候,就大功告成。


       大俱利伽罗小心翼翼地将成品从锅里夹起来一一摆盘,然后分进好几个食盒里,端起托盘,拉开障子,阳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洒了一身。正是夏日的午后,阳光大好,五虎退坐在走廊下拿着狗尾巴草逗自己的小老虎,那小老虎本来专心致志地追随着那串毛茸茸,一眼看见大俱利伽罗手里的托盘,嗷地一声跑过来蹭他的裤腿,于是大俱利伽罗蹲了下来给了小老虎一块毛豆饼,也给了五虎退一块。五虎退见自己的小老虎又缠着大俱利伽罗求喂食,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大俱利伽罗只是揉着小老虎的肚皮说道:“又长胖了啊。”


       “是因为最近天天都有人给它加餐的缘故吧。”药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上,毫不客气地从大俱利伽罗手里的托盘里拿走了一块毛豆饼,“呐,很好吃,谢谢你。”


       “不客气。你把这一盒拿走吧,分给你的兄弟们。”


       回答藤四郎兄弟俩的是波澜不惊的一句回应。大俱利伽罗将食盒递给药研,随即点了点头,继续端起托盘就要往前走,在穿过药研身旁时药研轻微地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他忍不住回头看着大俱利伽罗离开的方向,但最终还是沉默了。落入药研眼中的,是一个孤寂的,坚韧的,身后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反而看不真切的背影。


       ※

       “俱利酱——”


       太鼓钟贞宗在手合场上训练回来,一身臭汗,一进门就闻到了毛豆饼的香味。他大大咧咧地坐下,魔爪刚伸向桌上的点心盘,手上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去洗手。”


       太鼓钟贞宗耸了耸肩,又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乖乖地洗手去了。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分坐在桌子两侧,太鼓钟贞宗抓起毛豆饼,刚咬一口就忍不住发出惊呼:“好吃——”


       “是吗?”大俱利伽罗却没有动手,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桌子上胡乱地敲着,看着太鼓钟贞宗狼吞虎咽的模样,眉眼中带了一点柔和,“那就都给你。”


       “诶?俱利酱也吃一块吧?”


       “在厨房的时候已经尝过了。手合怎么样?今天的对手是谁?”


       “啊,今天是跟石切丸前辈手合哦!大太刀可太厉害了,那么长一把刀朝着我横扫过来,可把我吓坏了,不过还好我反应快,一下子就躲开了~”太鼓钟贞宗说起手合场上的情形眉飞色舞,“我瞄准空隙突刺近身,石切丸前辈一时反应不过来,也被我吓了一跳呢~”


       “很好,短刀擅长近身作战,而大太刀的攻击范围广,几乎是两个极端,你能和石切丸前辈演练,这样很好。”大俱利伽罗将太鼓钟贞宗吃剩的饼屑细心地扫在一起,等太鼓钟贞宗吃完的时候用空盘接住,“还记得我上次教你的投石兵的用法吗?”


       “哎呀呀,伽罗小子可真偏心啊,又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给小贞开小灶,我这是连点心屑都吃不到的意思吗?”突然从门口传来说话声,打断两人的交谈,太鼓钟贞宗回头,看见鹤丸国永从门框中探出一头银发,而大俱利伽罗连眼皮都没抬:“别装了,给你留了一份放在厨房,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


       “哈哈哈,开个玩笑,伽罗小子越来越贴心了。连一期跟我闲聊时都忍不住夸你,说你对藤四郎兄弟们都很照顾,经常给他们做点心。”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大俱利伽罗看着鹤丸国永坐在太鼓钟贞宗身边,一晃挡住了门口的光线,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鹤丸脸上的表情暗了一瞬,但因为只有一瞬,他以为只是自己看花了眼。


       但他没有看花眼。因为鹤丸国永脸上带着笑,看似不经意地把玩着托盘里装点心的小碟,食指在洒落的点心屑上碾了又碾:“可越来越像光仔了呢。”


       太鼓钟贞宗一下子将手中的盘子打落在桌上,幸好没碎,他心虚地捡起盘子装进食盒,又急忙帮大俱利伽罗清扫桌子上的残渣。此刻间窗外明亮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是夏日午后常见的雷阵雨,大俱利伽罗让太鼓钟贞宗去帮忙收衣服,而他坐在原地一动未动,带着凉意的风从未关紧的窗口趁虚而入,他紧紧地盯着鹤丸国永的金眼,仿佛在努力地抗争着什么。那双金眼太明亮,像极了记忆里的某个人。


       ※

       “呐,要下雨了,今天我们的畑当番可能会很辛苦哦~”


       “……可恶,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


       “因为能种出好吃的粮食,就能给本丸的大家做好吃的料理了。不过,如果小伽罗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一个人做就够了’。”


       “……喂,别学我说话。”


       大俱利伽罗努力扭过头去不看对面那个人的表情,但是他依旧很清楚地察觉到那个人在笑,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嘲弄了似的,更加不想直视对方的脸。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烛台切光忠面前变得有种异样的别扭,明明知道对方是好意,却不想接受。


       烛台切光忠来到本丸的时间很早,而大俱利伽罗却来得很迟,仿佛要用行动证明“不想跟你们混熟”一样。当他终于从锻刀炉里出来时,迎接他的烛台切光忠早就担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队长,那句“不想跟你们混熟”被烛台切光忠一个热烈的拥抱给硬生生堵了回去,高达73的打击值差点让大俱利伽罗回炉重造。随后在本丸的日子,烛台切光忠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畑当番和马当番是固定的搭配,惹来审神者的吐槽:“你们俩搭配干活,效率还挺……挺高的。”


         “那当然了,小伽罗学什么都很快~”烛台切光忠假装没听懂审神者的反语,但是大俱利伽罗可并不是傻瓜。他是新人,一开始上手当然做不好,但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他讨厌自己如今的处境。烛台切光忠教他辨认园子里的杂草,他没兴趣,烛台切光忠带他给马梳毛,他梳着梳着就开始走神,等回过神来发现烛台切光忠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了,似乎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大俱利伽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发问:“光忠,我什么时候可以上战场?”


       他来到本丸的时候队伍已经成形,大太刀都有了一定的练度,短刀们都能打夜战,每天晚上回来都是又困又累,只有大俱利伽罗最轻松。时之政府的牒书如雪片般飞来,前线告急,审神者早就忙得应接不暇,养兵千日只为用兵一时,战争紧迫时哪有功夫训练新刀?审神者只能安排大俱利伽罗去做内番,而且对高等级的烛台切光忠不出战光在本丸里陪着大俱利伽罗的行为,微词颇多。


       大俱利伽罗是知道这一点的,这让他更加烦躁,但是他又不能表示什么。换做别人,受不了他这种孤僻的性子,跟着光忠,又仿佛在拖整个本丸的后腿。每天的日子都如同雷阵雨来临之前闷热的午后,他的心犹如被蜻蜓低飞掠过的池塘,涟漪散开,还要装作波澜不惊的神色。


       烛台切光忠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是很快又继续干手里的活:“等你在手合场上,打败我再说。”


       ※

       不下水怎么能学会游泳?


       大俱利伽罗一边愤恨地想着,一边握紧手里的刀,他朝烛台切光忠发起攻击却每次都被挡下,再劈,烛台切光忠不客气地反手一抬,大俱利伽罗手里的刀就飞了出去。


       尽管每次手合结束后烛台切光忠都会做好吃的毛豆饼来犒劳大俱利伽罗的努力,同时给大俱利伽罗分析每种刀法的优势和劣势,大俱利伽罗吃着毛豆饼听着烛台切光忠的分析,心里却并不开心。烛台切光忠太强了,手合时黑色的刀锋凌冽如风,未曾兵刃相接就能感受到那股逼摄人心的压迫感,大俱利伽罗好几次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刀就已经哐当落在地上。烛台切光忠是为战场而生的,难怪审神者每天都盼望着他归队,而自己离打败他的程度还差得太远,不知赶上要等到何年何月。


       “不要紧,我会一直陪着你。”烛台切光忠似乎不觉得违背审神者的意愿有什么大不了的,尽管本丸里已有同僚颇有微词,但是烛台切光忠做事滴水不漏,他帮长谷部分担文书工作,又做点心犒劳夜战归来的短刀,和堀川一起帮忙准备每天的食材,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有人对烛台切光忠不出战而心有不满,但是看在他处事妥帖的份上,总归不会多说。但是大俱利伽罗却因此更加烦躁不安,他知道烛台切光忠在努力维持两头的平衡,但是他除了在手合场上更加拼命以外,却什么都不能做。而且就算是手合,提高程度也极其缓慢,谁都知道战场上的真刀实枪最能锻炼人,但是谁敢让新刀上战场?大俱利伽罗的提议被审神者义正辞严地否决了,她可不想当渣审,而大俱利伽罗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对烛台切光忠的好意更加不耐烦。


       “你去出战吧,不用管我。”大俱利伽罗靠在障子后面不愿给烛台切光忠开门,哪怕烛台切光忠给他端来了他最喜欢的毛豆饼,好言好语地劝说他,但他的心里就是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只能发泄到烛台切光忠身上。明明知道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却没有别的路可走,唯一的方式就是手合场上的汗水,大俱利伽罗的攻击越来越狠厉,越来越决绝,渐渐地连烛台切光忠都被他的气势所镇压,四目相对的瞬间眼神如刀,一个愣神,轮到烛台切光忠被打掉武器,刀锋直直地插入地面,带着震颤的余音。


       “我赢了。”大俱利伽罗吐出冷冰冰的话语,面对烛台切光忠的错愕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你答应过我的。”


       而终于回过神来的烛台切光忠再也没有反驳的底气,但是他心头开始涌上隐隐的不安。大俱利伽罗骨子里的傲气的确能在短时间内镇压敌人,但是也同样会蒙蔽自己的双眼。


       ※

      势如破竹。


      他们站在附近的山头眺望夕阳下的厚樫山。云层被染上了血一样的红色,深山的苍翠在夕阳下显得更加荒凉。其他人的刀都已经收归入鞘,但是担任队长的大俱利伽罗却依旧紧紧地握着刀柄,刀刃惨白,锐利如新,但谁都知道一刻钟前,那把刀狠狠地插进了敌方的躯体,砍下了队长的首级。时间溯行军的身体和他们一样终非人类,化成灰烬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呐,伽罗小子第一次出阵就大显身手,还真是令我吓了一跳。”鹤丸国永从身后走来一把搂住大俱利伽罗的肩膀,他是本丸中为数不多能和大俱利伽罗混熟的人,“前面是厚樫山腹地,审神者下过命令不许我们深入,我们回去吧。”


       “继续前进。”


       大俱利伽罗的话让整个队伍的人都忍不住错愕。看着大俱利伽罗依旧握着刀,丝毫没有一丝想要撤退的念头,鹤丸国永松开了大俱利伽罗的肩膀,语气依旧轻松却带了一丝掩饰不住的不满:“别开玩笑了。”


       “我没兴趣开玩笑。”大俱利伽罗没有理会鹤丸,他瞭望着夕阳下的厚樫山,皱了皱眉头,“我闻到了血腥的气味。前面一定有敌军,在这里就撤退,毫无道理。”


       “我不同意。”


       听到这声音的大俱利伽罗回过头来,他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谁。烛台切光忠手里的刀已经收进刀鞘中,他单手按着刀镡,语气僵硬毫无回转,可是他平时明明不会这样说话。他总是温和的,带着商量的口气,好言相劝,有的时候只要大俱利伽罗坚持,他就会因此退让。但是此时的烛台切光忠周身带着凌厉的气场,大俱利伽罗突然间仿佛回到了手合场上,烛台切光忠向他走得越近,压迫感就越强,他那仅有的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盯着自己,仿佛被挑战了首领地位的狼。


       ※

       “伽罗小子,你知道的,光仔已经……”


       “我知道的。”大俱利伽罗突然起身关上部屋的窗户,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安静的背后,隐藏的是遥远天边隐约传来的雷声。大俱利伽罗重新坐在了鹤丸对面,直视着鹤丸的眼睛,看着鹤丸的神情由锐利转为动摇最后忍不住转过脸,尽管他自己在鹤丸那双与某人极其相似的金眼下不断被拷问,但大俱利伽罗知道,还是自己赢了。


       “我知道的。烛台切光忠已经断了,而我,才是原本应该被断刀的那个。”


       ※

       大俱利伽罗在烛台切光忠的坚持下最终没有深入腹地,而两个人的关系则在回来后开始恶化。审神者对大俱利伽罗第一次出战的成果很满意,她在表扬大俱利伽罗的同时也没忘记表扬烛台切光忠,但就是这一点刺痛了大俱利伽罗。从他来到本丸的第一天起,他就和烛台切光忠牢牢绑定在一起,就因为烛台切光忠比他更早来到本丸,比他更早接受训练,他就只能永远地跟在烛台切光忠身后,被他带领着去做一切事情。别人提起烛台切光忠都赞不绝口,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提起大俱利伽罗则神情微妙,只说是烛台切光忠最宠爱的那个。现在大俱利伽罗终于能够独当一面,却还是被认为是烛台切光忠的功劳,到底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那个人的阴影,彻底地活成自己的模样?


       大俱利伽罗指责烛台切光忠不该阻拦他继续前进。烛台切光忠一开始还温言软语,他搬出了审神者的命令,又分析了己方的形势,见大俱利伽罗铁了心地要冲自己发火,也干脆不说话了。沉默像是湖面上的冰裂纹,一点一点地扩大,大俱利伽罗突然间哼了一声:“你是怕我比你更强?”


       烛台切光忠的表情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但他看向大俱利伽罗的眼神却软化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但眼神中更多的是无奈。最终,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傻瓜。”


       这句话却彻底地激怒了大俱利伽罗,他将烛台切光忠一把推开破门而出。烛台切光忠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妙,他急忙起身跟在大俱利伽罗身后。天边划过一道紫白色的闪电,然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

       “伽罗小子,审神者让我传达给你,她原谅你的过失,也请你原谅她的失责。”鹤丸国永没有直视大俱利伽罗的脸,他的脸上充满了哀戚,一扫之前嬉闹的神色,“她愿意为你锻一把新的烛台切光忠……发生这种事情,她不会比你好过。”


       “鹤丸,我根本就没有怪罪过她,哪来原谅一说?”大俱利伽罗抬起头,嘴角竟然扯出了一个单薄的弧度,“说到底全是我的错。我只是在惩罚我自己而已。”


       ※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大俱利伽罗已经记不太清了。大概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痛苦的记忆压在心底不去提起,到最后就真的遗忘了。大俱利伽罗只记得自己孤身深入敌军,手起刀落,时间溯行军在自己刀下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大俱利伽罗连眼睛都不眨,手臂上盘旋的龙在漫天暴雨中看得不真切,仿佛那是条真正的龙,附着在他肩上,下一秒,就要一飞冲天。


       杀戮才是刀的本性。杀戮,不是温柔。温柔不过是种毫无用处的东西,像蛛丝黏连,怎么都擦不掉的黏腻感,让人心烦却无处可躲。大俱利伽罗心头涌起无限快慰,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他浑身湿透,刘海贴在脸上遮住眼睛,他只是简单地一抹脸,握紧了刀再次深入敌军。


       我一个人就够了。他心想。我一个人就够了。


       等到他终于发现形势不妙的时候,大俱利伽罗依旧狠狠地咬着这句话,尽管暴雨倾盆模糊了眼前视线,他依旧发现了四周幽幽的蓝眼睛,那蓝眼睛如鬼魅一般将他包围,然后包围圈越来越小,大俱利伽罗看见领头队长心中一凛,竟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终究是太年轻,不知道命运的前方会有怎样的陷阱。他拼了命一样地想证明自己,只能换来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或许刀伤就是刀剑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但在此刻绝对不是,大俱利伽罗是违背审神者的命令一个人来的,如果他碎在这里,不过是给自己立了一块耻辱碑。


       血液混着雨水滴落在地上,大俱利伽罗将刀插在地上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尽力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敌人。那黑漆漆的鬼影,蓝色的眼珠发出幽幽的光,那邪气的蓝色像地狱的鬼火,大俱利伽罗终于意识不清,他在倒地前的那一瞬间,想起来的却是璀璨的金眼。


       ※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审神者坐在我身边,所有人都围在我身边,有人在交头接耳,有人在窃窃私语,但是更多的,他们只是盯着我,带着复杂、不屑和悲悯的神情。审神者在低头啜泣,她的身旁放着政府的公文,我捡起来扫了一眼,那是时之政府的调查书。


       “调查烛台切光忠碎刀缘由。


       “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极其小心翼翼,过去的事情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审神者避开与我的碰面,其它刀剑也不会告诉我,就连你,鹤丸,你也什么都不对我说。但就算你们不说,我又怎么能自欺欺人?我知道是光忠带着人马赶来战场将我从检非违使手中救出,我也知道,是他替我挡下了那致命的攻击。


       “说来很可笑,我一直觉得,付丧神拥有了人类的形态后就忘了自己的本分,忘了自己应当是坚硬的铁,忘了自己的归属是战场。但是当我真的看见他在我面前,绽开虚弱的笑容,说在战场中倒下是常有之事……我到底是有多愚蠢啊。


       “鹤丸,请你告诉审神者,我没有惩罚她,这件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政府的公文让我来回复,所有的错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指责都冲我一个人来,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有一个请求,求求她,不要再给本丸里添第二把烛台切光忠。”


       ※

       将毛豆洗干净,和切好的胡萝卜丁放进水里一起煮,捣烂,揉进糯米团,加入适量的盐与调料,然后捏成团。大俱利伽罗的手上沾满了白色的糯米粉,砧板上是做了一半的毛豆团,旁边的灶上正烧着火,锅上的水还未沸腾。


       他只是不断地切着胡萝卜,洗着毛豆,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水声。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个温柔声音在耳边环绕,告诉他,这里要加多少水,这里该放多少油,火烧起来的时候提醒他后退,当心可能升起来的烟。


       于是他便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做毛豆饼的步骤,从一开始烧焦得不成型的黑团,到现在色泽诱人的毛豆饼,端出来,连向来挑剔的太鼓钟贞宗都无话可说,分给别人时得到的谢谢,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的发自内心,其中的艰难不用多说。


       做出好吃的毛豆饼很难吗?很难,油和盐的比例需要小心调配,本丸里众多刀剑众口难调。


       可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瞧不起那人的付出呢?非要等失去之后,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

       “鹤丸,我不甘心,我是真的不甘心。”


       大俱利伽罗坐在鹤丸对面,低着头,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声音低沉,好几次被屋外瓢泼的大雨声盖过,但是鹤丸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大俱利伽罗的声音是被压抑过的波澜不惊,而那被压抑的背后,正如他所说,是百转千回的不甘。


       他将我从锻刀炉里带出来,周身飘散樱吹雪。

       他带我熟悉整个本丸。


       他教我辨认杂草和菜苗,带我去马厩喂马。

       他在训练场上与我手合。


       在记忆中,烛台切光忠永远都是那个照顾别人的人,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本丸里,他永远都是站在我身前的那个。能照顾别人,就意味着他比被照顾的人更强大。你看,鹤丸, 当时的烛台切光忠在我心里,不管是哪一方面,都强大到让我绝望。


       但是现在我不会这么认为了。他能做到的,我也一样做得很好。


       我开始模仿他做毛豆饼,渐渐地,盐与油的比例,我甚至能配得更好。我模仿他带着小贞训练,他教我的招式我也能教给贞,看着贞一点点地提高。我开始学着和藤四郎们,和细川家,和其它同僚处理好关系,尽管一开始焦头烂额,风波不断,但是现在也依然云淡风轻。


       代价是什么呢?代价是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半夜出来透气碰上三日月前辈,他用温柔而慈悲的声音告诉我,不要太自责,有形之物终有消散的那天。


       ※

       将毛豆和胡萝卜丁捣碎揉进糯米团,加上合适的盐和调料反复揉捏,大俱利伽罗拿捏合适的力道,很快许多大小一致的毛豆团在他手中成型。之后就是按压成饼,放在锅上小火慢煎,但是大俱利伽罗并不着急将成品放入锅中,他只是不断地揉捏着手里的毛豆团,看着毛豆泥和糯米团渐渐地在手中混合在一起,难解难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原本总想着摆脱烛台切光忠的阴影,殊不知最后竟然将自己活成了和他一样的人。大俱利伽罗加了一点糯米粉,又掺了一点水,仿佛手中揉捏的不是毛豆团,而是他的心,加了一分不甘,又掺了一丝懊悔。


       最终的成品却依旧是香气扑鼻,铺天盖地的香气似乎欺骗过了所有的人。大俱利伽罗终于用手抓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下一小口,惊讶地发现他的盐放得有些多,咸涩的苦糅杂在香脆的背后,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他吃得很慢,像是在举行某种秘密的典礼,厨房里的锅灶像是祭坛,供奉着他追悔莫及的爱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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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cp,均吃可逆